问世间,礼为何物

撰文黄秀芳

泰和五年(1205年)，诗人元好问赴并州参加科举考试,途中遇见一位捕雁人。捕雁人说:“今早捕获一只雁,杀了它后，另一只脱网的雁悲鸣不去，最后竟投地而死。”元好问所了,将雁买下,葬在汾水畔。并累石为记,取名雁丘，又写下一首《摸鱼儿-雁丘词,其中最广为传诵的一句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殉情的大雁,让元好问发出千古一问。而两千多年前的周人，对雁更情有独钟——在周人的婚礼中,大陷始终不可或缺。

因文献的缺失，现存对周代婚礼程序记载得最为详细的,是《仪礼·士昏礼》。士昏礼，即周代士阶层的婚礼，但学者们认为，它也反映了周代婚姻礼仪的常态，并且成为后世历明制定婚烟仪礼的基出。

士昏礼的程序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男方从议婚到完婚的六项礼仪中,除了纳征即下聘礼之外，其余五礼都要用雁作为礼物。接送鸿雅的仪式,还都在考庙进行,足见其神圣、隆重。

宋时,司马光和朱熹将六礼化繁为简,但以雁为礼仍旧沿袭。至今，朝鲜族的婚礼还留有其遗风，在迎亲队伍中,走在新郎前面的人，手里就捧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木耀,是为“雁夫”。

为何用雁?因为雁之忠贞不渝。正如元好问所见。东汉儒学大师郑玄在给《仪礼-士昏礼》作注时，还有另一个解释:“纳采而用雁为挚者，取其顺阴阳往来。”雁为候鸟,秋风起时南迁，舂花开时北返，那么“取其喙j婀l往来”何意?唐代的贾公彦对郑注做了解释:“夫为阳、妇为阴，今用雁者购阴阳往来,亦取妇人从夫之义，是以昏礼用焉。”原来是象征妻子顺从丈夫。

汉代《白虎通义·嫁娶》不仅赞同此说，还有进一步的间释:说以雁为礼,“又取飞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也"”"。

人们都见过雁阵,大雁迁徙时,总是集群列队而飞。雁阵由头雁带领,加速飞行时，队伍为“人”字形;减速时,又变成“一”字形。可谓来有时去有向,往来进退,排列成行，是秩序的典范。而“长幼有序，不相逾越”"，正是人们对婚礼的冀望之一。

解释《周员》的《易·序卦》里有这么一段文字:"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犬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夫妇在社会这个序列里何其重要!它事关国家与社会的秩序与稳定。故而周人治国，建立了以“礼”为核心的华夏文明时，其中就必须有婚礼。所以一对男女一旦组成家庭,就要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五雁六礼是昭示，也是训诚。这么想，元好问的词,还可以这么改:问世间,礼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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