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文/简媜

在聆听之前，必须让自己变成一只宽大腹的瓮，把陈年的灰尘泥垢刷洗千净。不管听来的是把带刺的芥草，还是几朵盛放的小花，插在瓮里，任其展，别有一番虚心承受的古意。

要一无所有地聆听别人的陈述，几乎不可能。既然是瓮，已经落入实体，就会受限于个人的知识文化背景、价値观、道德判断……每个人都难免是只瓮，只是大小、宽窄有而已。不过，至少可以秉持诚意，不必急着做是非判断。最怕的是，在聆听之前，中了流言谣传的箭，把对方打入冷宫，连带着将对他的信任与尊重也一掌瓦解。

一段友谊的破裂或合作事业的天折，其实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坏人，而是自己先行认为他是个坏人。

有一种聆听特别需要忘我，也许是在短程的公交车里听到放学的孩子们然交也许是走到生的风景里，听到季节捎来的一段小道消息或是一向溪涧的自言自语。毕党，活在这世上人声纷杂，天籁难闻。

若听到你茅塞顿开的话，好好藏入里，让这只大到可以腌渍一座山。

(段康宁摘自《微晕的树林》，台海出版社)

来自《青年文摘》合订本，第60卷。可到杂志铺、杂志店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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